我们知道，人类建造房子起初是为了保护自己免受野兽和风雨的侵袭，而当人们在其中住的越加舒服时，就再也不愿走出去了，房子成了横亘在人与自然间的一堵有形的墙，最终不可避免的造成了人与自然的隔阂。

与之类似，人类的文化起初是为了教化和提升人类的身心，提高人类的素养，但当人们沉溺于越来越精致的文化中时，就会有遗忘甚至丧失人的天性的危险。道家认为这样的现象早已存在，而儒家提倡的礼乐制度起初是为了规范社会秩序，但过度提倡礼乐制度却会不可避免地成为人的天性的牢笼，这就更加剧了情况的恶化，所以老子、庄子等道家的代表人物才如此反对儒家的礼乐制度。

如此说来，道家似乎认为人的天性比文化更为重要，无论多么精致的文化，也不上人的自然天性。但是文化不正是为了人性而服务的吗？却又为何会妨害到人的天性呢？按照我的理解，在道家看来文化应该就相当于一堵无形的墙，而这是人类自己为自己建造的。处在正常社会生活中的人类，无不受此文化的影响，而道家认为文化会催生出智慧，而不正当的智慧又催生出机巧，不正当的机巧会催生出奸盗，如此则天下必将陷入一片混乱。而人类过分推崇文化实则是舍本逐末，因为最重要的是人的自然天性而非文化。

而且，过多的文化还会催生出各种功利主义和实用主义，将生命异化为实现目的的工具，却忘记了最重要的生命的本真。因此，“有用之用”只是一种小用，而“无用之用”才是真正的大用。

《庄子·人间世》中的一则寓言很好地说明了这个道理：一位匠人到齐国某地看到一颗异常高大的树，其弟子观而忘返，而匠人却不回头地径自前行，因为他认为此树是由于无所可用才长得如此高大，因此必定是毫无用处的。但晚上树却托梦对他说，正是由于其无所取材才能长得如此高大，若其为有用之木材，恐怕早就被砍了去当木材了。庄子对生命本真的重视正是反对那种将生命当作实现目的的工具的立场。

道家一直提倡我们要回归自然，其对文化的斥责并非一种对人类文化的全盘否定，而只是让我们更清楚地认识到：与文化相比，人的天性更为重要。